300609 Internetzensur China

北京城北的一家網咖裡，一排排的電腦一眼望不到頭，坐在電腦屏幕前的網民大多是在玩兒游戲，他們移動滑鼠，輕鬆自如地穿梭於多彩的虛擬世界之中。然而，在這個數字空間裡，仍然有著重重障礙。

凡是想在網咖上網的人，都必須出示身份證。整個中國的網路都處於嚴格的監管之下，許多網站被封鎖，其中也包括德國之聲網頁。根據"記者無疆界"組織關於新聞自由的最新全球排名，中國在173個國家中排在第167位。之所以有這樣的結果，主要就是因為嚴格的網路監管。獨立媒體專家安德魯‧李認為，隨著設計推出一套綠壩過濾軟體，中國政府在網路監管上又明顯增加了力度。他說：

"如果比較一下其它的網路過濾器或是監督機器，它們都是在伺服器網頁上或是在網路連接方面做文章，比如一些中國境外網站或是國內網頁的部分內容，都可以進行選擇性的放行。而這次的新規定則是通過安裝在個人電腦上的軟體來實現監控，也就是說，當用戶在自己的家中，或是用自己的筆記型電腦上網時，也處在政府的監控之下。要想跨越這個屏障，就非常困難了。"

中國政府稱，推行這一軟體是為了封鎖色情網頁。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秦剛表示，每個做父母的人，都會對網路上的淫穢和暴力內容感到憂心：

"我以前也曾經多次講過，保護青少年不受網路不良訊息的侵害是各國政府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而在中國的自由部落格圈兒內，幾乎沒有人把這個規定當回事兒。

一群部落格、藝術家和民權人士在進行私下的聚會。他們一邊喝著啤酒，抽著煙，一邊熱烈討論著。他們一致認為，政府是在通過這個過濾軟體"宣戰"。網名為"老虎廟"的部落格作者在北京小有名氣，他說：

"所謂的為了青少年不受黃毒的影響，我根本就不相信。……我認為他們不是想起到這個作用，第一目的就是限制言論自由。"

老虎廟和其他的一些獨立部落格作者都在虛擬的世界裡動員網民起來抗議。因為，根據他們的經驗，這樣的一個"綠壩"軟體過濾的不僅僅是網路色情，而且還有很多政府當局不希望出現的内容。網路專家安德魯‧李表示：

"根據專家估計，這個綠壩軟體最大的問題是它的品質很差，存在一系列的安全缺陷。美國密歇根大學的研究者在它身上發現了不少安全問題。比如說，假如點擊一個帶有病毒的網頁，電腦就會因此而感染病毒。儘管開發軟體的公司後來改進了這些缺陷，但是研究者還是找到了其它更多的問題。所以，這將是未來的一個大問題。"

除了網路力量之外，不少維權人士也曾經嘗試通過司法渠道反對過濾軟體預裝令。比如李方平律師就向主管的部門中國訊息工業部提出了申訴。李方平反對的理由之一就是，政府推出這一軟體，事先沒有經過任何的公開討論，因此這一行為是違法的：

"我們不知道安裝了這款軟體之後，能不能保障我們的訊息安全、個人隱私以及我們獲取訊息的自由。在這三個方面，我們需要工信部的公開解釋。"

李方平的追問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不過，從消息傳開以來，在民眾中間一直都湧動著強大的反對力量。在網路民意調查中，80%左右的參與者都不願意被強制安裝"綠壩"軟體。

在北京城北的這家網咖裡上網的顧客中，大多數都對是否願意安裝這一軟體表示懷疑，比如這位大學生：

"它的本意是好的，但是我不太贊同強制安裝。我們公民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如果有用我會安裝，如果對我的電腦反而是個負擔的話，我會卸掉它。"

維權人士同時也擔心，綠壩軟體一旦安裝，可能會阻止中國網民從其它渠道獲取和國家媒體論調不同的訊息。李方平律師擔心，這可能會導致民眾當中形成一種"自我監管"現象：

"因為只要這個軟體安裝在電腦裡面了，就會對公民造成一種恐懼。這也是公民社會起來反對強制安裝的主要原因。就是說：在你的電腦裡我們安裝了東西，你看了什麼、做了什麼，一舉一動我們都知道。這樣大家在上網的時候就不敢去獲取一些關於人權或是政治方面的訊息。"

儘管，越來越多的中國網民掌握了躲避封鎖的"翻牆"技術，但是部落格作者"老虎廟"認為，人們的選擇餘地將越來越小：

"具有自由意識的人，讀訊息讀得很透。當然還有相當的一部分人接收的訊息比較單一，而且這種人可能會越來越多。所以這就是所謂的輿論導向，人們只能聽到一種訊息、一種說教。"

然而，就在這項備受爭議的安裝令即將生效前幾個小時，中國政府突然做出決定，推遲安裝期限。官方依舊強調，計劃沒有取消。推遲引入過濾軟體的原因是，許多電腦公司需要更多的時間進行籌備。不過，曾榮獲德國之聲部落格大賽最佳部落格獎的律師劉曉原卻認為，政府所說的原因不足為道：

"應該說，網民的反對起到一定作用，包括事情公佈後，許多律師都給工信部寫信，我也給國家財經部寫信，希望他們公佈採購綠壩過濾軟體的相關訊息。財經部給過我回信。"

推遲生效這項規定一經宣佈，中國境内的搏客以及網路積極分子就開始了慶祝，他們認為政府撤消原規定是一次公民社會對抗政府的成功範例。

本來，藝術家艾未未是想在七一這天，在北京藝術家聚集的草場地舉辦抗議"綠壩"、罷網一天的聚會。結果，在中國政府出人意料地宣佈推遲啟動安裝綠壩的決定之後，原來計劃的抗議聚會變成了現在的慶祝勝利的舞會。艾未未說：

"不同機構和外國政府的努力產生了影響，我們為此而歡慶。我們非常高興。"

不過，在草場地慶祝胜利的部落格們和網路積極分子都不会對中國控制網路抱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們清楚，中國的新聞檢查即便是在政府暫緩安裝綠壩的規定發出後，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劉曉原說：

"就是不要這個軟體，一些網路照樣可以屏蔽你的文章，刪除你的文章，我想，這種情況還會繼續存在下去。"

目前尚不清楚的是，綠壩軟體是就這樣成為昨日之風，還是會在不久的將來以一個新的面目"重裝上陣"。但可以確定的是，中國的網路監管制度並不會因為這次安裝令的推遲就發生鬆動，而渴望獲取獨立訊息、自由發表意見的中國網民們，也會繼續他們爭取自由、人權的努力。

作者： Ruth Kirchner/雨涵

責編：謝菲